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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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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类:剧情片美国2018

    主演:哈利·米尔林,佐伊·卡赞,连姆·尼森,詹姆斯·弗兰科,大卫·克朗姆霍茨,汤姆·威兹,克兰西·布朗,蒂姆·布雷克·尼尔森,布莱丹·格里森,比尔·赫克,斯蒂芬·鲁特,泰恩·黛莉,拉尔夫·伊内森,切尔西·罗斯,绍尔·鲁宾内克,琼乔·奥雷尔,马修·维利希,杰西·卢肯,保罗·瑞,葛人杰·海恩斯,杰弗森·梅斯,山姆·狄龙,比利·洛克伍德,汤姆·普罗克特,E·E·贝尔,丹尼·麦卡锡,杰克莫·巴泽尔,伊索·阿克瑞 

    导演:伊桑·科恩,乔尔·科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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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介绍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是由六个部分组成的西部题材选集电影,乔尔·科恩和伊桑·科恩利用他们独树一帜又无与伦比的视角,讲述了关于美国边境的系列故事。电影的每一章都讲述了一则独特的美国西部故事。

     长篇影评

     1 ) 第五个故事:篱笆·女人和狗

    (以下内容,严重剧透,尚未看过影片的朋友请务必绕行)

    第五个故事叫做“不安的女孩”,第一幕画面里出现的却是一只小狗。小狗和女孩在这个故事中构成了完美的互文,直白地讲“皮尔斯总统”就是“艾莉丝”内在人格的外化。它是一只容易紧张的小狗,遇到比自己强势的动物就会乱叫,艾莉丝补充道“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比皮尔斯大。”这也是艾莉丝总是处于不安的原因。她自小跟随着强势的哥哥求生,从来没有学会掌握自己的命运,优柔寡断又多愁善感,对未知的恐惧俨然把她囚禁在了一堵束手束脚的篱笆墙内。

    你以为她喜欢这样吗?不,她厌恶这样的自己。每当有人向她抱怨皮尔斯总统,她的反应总是烦躁:“这不是我的狗,这是我哥哥的狗。”一边拒绝承认自己的懦弱一边又把造成这一性格的原因归于哥哥——多么矛盾的逃避心理。

    “皮尔斯总统”在艾莉丝遇见比利奈普先生之后就消失了,我们一度以为英勇的牛仔为不安的女孩消除了恐惧,也许在未来的某处他们会安稳地度过余生。遗憾的是牛仔没能杀死“皮尔斯总统”,他只是为女孩暂时驱走了它,而当女孩重拾小狗的时候,就是她的恐惧再次回魂的时刻。于是我们看到了令人扼腕的一幕……原来牛仔也并不是什么英雄,反而是女孩的同类。目睹了同伴的日益年迈,比利奈普也开始对人生长路上的未知前途充满担忧。两颗不安的心在彼此身上获取了一丝希望,一面互相劝慰道:“不确定性才是世间唯一正道。”一面又约定好在前方的某处过上安定的生活——你看,连自相矛盾的心理都如出一辙。然而这出悲剧再一次“俄狄浦斯”般得应验了,他们对未来的恐惧最终将自己引入了恐怖的未来。

    女孩死于小狗,死于忧虑,更死于对命运的确认。比利奈普说:“我们还在急于确定新的事物,想要从中寻找慰藉,确认一切……”这是比利奈普和艾莉丝口口声声否认的,却是他们一步一步力行的。如果亚瑟先生没有告诉艾莉丝被印第安人俘虏后会发生什么,艾莉丝断没有扣下扳机的勇气。内心的怯懦和对怯懦的逃避共同把惧怕死亡的女孩导向了死亡。可悲的是女孩并不是唯一受害者,当亚瑟先生朝着车队缓缓归去,我们还看到了一位期盼着家庭的牛仔,失去了爱人。

    在这场“一只小狗引发的血案”中,担忧未来的人失去了他们的未来,只有那个向来孑然的亚瑟,拖着老旧的身躯勇敢地回到了原来的轨道。面对车队的道路也好,对面印第安人的进攻也好,对面渐渐衰老的身躯也好,他的未来同样充满未知,不同的是亚瑟从不畏惧。屈服于恐惧的人,在他确认命运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了。拓荒的“文明人”总致力于明晰眼前的事物,因为他们害怕未知,他们训斥不看前路的孩子,自己的路却又需要别人来保驾护航。而真正敢于走出篱笆在荒原中一决生死的生命只属于老亚瑟、属于“野蛮”的原住民、属于那些明知前方布满鼠洞依然拍马狂奔的战士。

    两个彩蛋:

    1. 小狗的名字源自“富兰克林·皮尔斯”,他于1850年就任美国总统,后世有人诟病他对南方抱有过分同情从而为南北分裂埋下了隐患。暗合比利奈普评价艾莉丝“能站在他的立场考虑真是宽宏大量”,也预示了艾莉丝会因自己的优柔寡断付出沉重代价。

    2. 开场吃饭的戏中有一幕是艾莉丝的哥哥拿食物喂桌下的小狗,而下一秒剪辑的则是艾莉丝咀嚼食物的画面。暗示哥哥既是艾莉丝的经济来源,也是她悲剧性格的养成者。

     2 ) 过分解读:「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里的西部众生相

    6个故事,6种人物,1种结局,自「大地惊雷」之后时隔8年,科恩兄弟通过「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再次带领我们体会西部世界弱肉强食之下的众生相。


    故事一: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

    在我过去的认知里,西部亡命之徒大都是以Strong Silence Type的形象出现,硬朗、阴沉、寡言少语甚至有点邋遢。但在这一章的故事里,随着一首「Cool Water」的渐入耳境,走进我们眼帘的却是一个白衣白马,抱着吉他边弹边唱,逍遥自在的瘦弱大叔,再加上那悦耳动听的男中音,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和蔼可亲,人畜无害,顶多就是一个打辅助位的角色。

    悠然自得的巴斯特·斯克鲁格斯

    可是斯克鲁格斯一上来就是五杀,那吊炸天的操作看得我是瑟瑟发抖,这哪是辅助,完全就是国服输出位的表现啊!随后在镇上酒馆那三脚秀出天际的操作更是惊为天人,妥妥地收下了我的膝盖。或许是对手太弱,或许是自己真的是太牛逼,长期流水线式的,甚至有点儿戏的杀人操作,难免让斯克鲁格斯自负起来,而这自负也为他的结局埋下了铺垫,毕竟一山还有一山高。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秀出天际的操作

    接下来故事最后的两幕也是最有有趣的部分。第一幕是黑衣黑马牛仔的登场,当这种和斯克鲁格斯的白衣白马形象有着强烈对比的戏剧性角色的出现,其实就是在明示斯克鲁格斯最后的结局。

    黑与白强烈的对比

    第二幕是斯克鲁格斯的升天,在这里让我觉得,在西部世界的价值观里,生死往往没那么重要,那种非黑即白的公平才是首要法则。这也许是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区分人和动物的最有效法则。斯克鲁格斯虽然杀了很多人,但他并没有滥杀无辜,他的每一次开枪,几乎都是在为自己争取公平。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升天瞬间

    说来也可笑,斯克鲁格斯的这一路砍瓜切菜,为的只不过是打一盘扑克,一盘公平的扑克。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这部电影的开篇故事,斯克鲁格斯那直接和角色对话的表演方式,就像是把斯克鲁格斯塑造成了一位领路人,以轻松的方式带领着观众走进残酷的西部世界。

    导游巴斯特·斯克鲁格斯带你走进西部世界


    故事二:阿尔戈多内斯附近

    强盗、歹徒,是西部故事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付兰兰在这段故事中为我们饰演着一位强盗,一位命运多牟的强盗。抢劫银行未遂被缚以绞刑,临执行之际却侥幸得救。本以为就此逃过一劫,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脖子上的勒痕还没消退又莫名其妙地被以别的罪名捉上了绞刑台。付兰兰的这番遭遇,用咱们中国的一句老话来概括就是: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在这个故事里,有一幕我觉得最值得我们去品味。在最终的绞刑台上,付兰兰还饶有兴致地向同行的犯人开起了玩笑,用一种看淡生死的姿态坦然接受死亡的同时在嘲笑着死亡。

    第一次吗?

    殊不知,在西部世界里,从来都只有死亡才有进行嘲笑的权利。就在付兰兰赴死前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台下一位格外瞩目的姑娘,就在他们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那位姑娘对他报以微微一笑,就在这一瞬间,从付兰兰的眼光里可以看出他重燃了对生活的向往,可惜就在这一瞬间,他被行刑了,本来死而无憾的他,却在这一瞬间变成抱恨终天。这就是来自死亡最彻底的嘲讽。

    让人更留恋的笑容

    在西部世界黑白分明的观念里,犯罪的后果就是死亡,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你的侥幸,只不过是因为命运还没将你玩透。


    故事三:饭票

    饭票,这是6个故事里名字起得最惟妙惟俏的,恰到好处地形容了故事中两位主人翁之间的关系。在这个故事里,连姆-尼森是一个流动剧团的老板,但这个剧团只有两个人,他和一位没有四肢的演员。他们之间谁都离开不了谁,老板需要依靠演员来挣钱,演员需要依靠老板来照顾自己,两人之间达成了一种互惠互利的共生关系。

    讲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这真实哈利波特的表哥达利

    在刚开始的时候,剧团的每次演出都可谓高朋满座,但随着观众对演员好奇心逐渐消退,来看演出的人越来越少,剧团的收入也随之减少。正当剧团老板为这事惆怅的时候,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一只会算数的鸡。

    在老板把鸡买下来的那一刹那,其实就宣告了演员即将被抛弃的命运。只不过,在西部世界,抛弃就意味着死亡。剧团老板在抛弃演员前的那个微笑,可谓是整部电影最让人感到恶心的瞬间,完美诠释了龌龊之徒那卑劣之相。

    一个足以让你恶心好几天的笑容

    在我看来,没有四肢的演员是一种极端的象征手法,象征着那些弱小,需要依靠别人才能生存的人。在西部世界里,弱小可以生存,但前提是必须提供价值,没有价值,即便是人,连鸡都不如。


    故事四:黄金谷

    很多闯进西部世界的人都揣着一个淘金梦,而这个故事正式是关于一位淘金者的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很简单,就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故事。这个故事特别之处在于,科恩兄弟为观众展现了和之前三个故事截然不同的西部景象:青山绿水、鸟语花香,伴随着淘金者那悠然自得的歌声,仿佛构成了一幅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景象。

    别样的西部风光

    但在这个故事里,我想和大家重点探讨的是那只多次出现的猫头鹰和只在故事前后出现的驯鹿。在西方文化里,驯鹿象征着自然、和谐和吉祥。在故事里,随着淘金者的出现,大自然的和谐被打破,驯鹿离开;随着淘金者的离开,大自然重归和谐,驯鹿回归。这多少有点是讽刺人和自然和谐共存是不可能的。

    自然、和谐的象征

    猫头鹰则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化身,象征着智慧、理性和公正。在这个故事里,多次出现的猫头鹰就像守护者一样监视峡谷里的一切,在淘金者走进峡谷的时候,它出现了;在淘金者偷鸟蛋的时候,它出现了;在淘金者被袭时候,它出现了;在淘金者离开的时候,它出现了。它的出现就像是在默默地替大自然把持着这峡谷里的公义,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

    在看你,一直在看你

    在西部世界里,仿佛总有东西拿着公义的标尺在监视着你,它可能化身为猫头鹰,也可能化身为别的东西,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无法逃过它的眼睛,你所做的一切都经由它交向命运进行裁决。


    故事五:不安的女孩

    你试想一下这样的情景。在西部草原漫长的迁徙旅途中,你的哥哥,也是你唯一的亲人因为霍乱突然去世,身无分文的你,在这前不着店后不着村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对了,而且你还是个少女。

    不安、惶恐甚至绝望的感觉是不是油然而生?然而这让人措手不及的境况就本故事的主角,爱丽丝小姐所需要面对的。

    不知所措的爱丽丝

    爱丽丝进行这次迁徙的目的是为了嫁给一位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好让他哥哥能因此找到工作。在这里可以看出,爱丽丝的人生并不由自己掌控。随着哥哥在旅途中病逝,她的命运看似重归自己掌握,但举目无亲、身无分文的她不得不把她的命运再一次送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纳普先生,一个只要她愿意嫁给他,就帮她摆脱困境的男人。虽然他们二人在随后的信仰交流中彼此萌生了爱意,但纳普先生的这种趁火打劫的做法实在让人鄙夷。随着爱情的萌生,爱丽丝感受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并在故事里第一次展现了笑容,那种发自内心的笑。

    可是就在爱丽丝以为自己的人生就此好转的时候,顽皮的命运却向她开起了玩笑,而她却没能熬过这个玩笑。

    在西部世界里,在旧社会男尊女卑的价值观影响下,女性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而女性的弱小更是被放大成为无助,而爱情更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在没有可依靠对象的情况下,等待着女人的,除了被凌辱,还有一些你永远不想知道的遭遇,当然还有来自命运的嘲弄。


    故事六:遗体

    这是最后一个故事,也是寓言色彩最浓厚的,一则关于人接受死亡事实的寓言。

    马车上的捕猎者、老妇人和法国人,可以看作是生活中的你我他,泛指普通人,而小胡子先生和克莱伦斯先生则是灵魂的收割者、摆渡人。

    三位一脸懵逼的吃瓜群众

    两位灵魂收割者、摆渡人

    刚开始三位普通人在争执和议论的时候,这时他们对自己的已经死去的事实或许还一无所知;直到克莱伦斯先生哼唱起《The Unfortunate Lad》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感到疑惑;随后小胡子先生转弯抹角地表明他们的身份后,三位普通人才惶恐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马车到站后迟迟不愿下车的沉寂,像是他们对人世最后的留恋。最后推开大门走进旅店,是他们对死亡这个事实的接受。

    在最后推开旅店大门走进旅店的这一幕里,有两处象征符号是值得我们去品味的。

    第一处是旅店的大门,大门上天使和魔鬼(公羊是魔鬼的象征)的标志预示着这里是一个审判场所,将决定他们走向天堂还是地狱。

    左边天使,右边魔鬼

    第二处是旅店中那道被光笼罩着的楼梯,预示着这就是小胡子先生之前提到的那条「Passage」,一条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道路。

    The Passage

    无知——疑惑——惶恐——沉寂——接受,这可能就是人在接受自己已经死亡这个事实的过程。

    在西部世界里,不管你是谁,过着怎么样的人生,死亡,都是所有人唯一的终点。


    在上面的6个故事构成的西部众生相里,虽然表面上没有直接联系,但都有着同样的结局,那就是死亡。这弱肉强食、非黑即白的西部世界,更像是显微镜下的现实世界,只不过无论是哪个世界,在命运和死亡面前,人类永远是渺小的。

     3 ) 第三个故事《饭票》里出现的诗歌

    第五个故事最像故事,曲折又有命运的捉弄,其余的故事更像寓言,最后一个充满了巧劲,第三个最风格化,艺术感最强,看的时候我就感到非常的喜欢。

    第三个故事中主角二人没有一句对话,整个故事中也几乎没有连贯的二人对话,但连姆尼森用神情、眼神带动的情节走向极富张力,颇见功力,另外就是“艺术家青年”反复吟诵不停的一篇杂糅各种名篇的 “长诗”,细听之下有雪莱名诗、圣经中的名句、莎翁十四行、葛底斯堡演讲词等等,具体摘录如下:

    1.首先是故事开头的扉页The quality of mercy is not strained, It droppeth as the gentle rain from heaven.出自莎士比亚《威尼斯商人》第三幕,译为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是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没有写出的下一句很有意思,“它不但给幸福于受施的人,也同样给幸福于施与的人”。

    2.年轻的残疾艺术家一开口便以雪莱的名篇《Ozymandias》开头,此诗杨绛先生曾译过著名译文,

    奥兹曼迪亚斯

    译文/杨绛

    我遇见一位来自古国的旅人

    他说:有两条巨大的石腿

    半掩于沙漠之间

    近旁的沙土中,有一张破碎的石脸

    抿着嘴,蹙着眉,面孔依旧威严

    想那雕刻者,必定深谙其人情感

    那神态还留在石头上

    而斯人已逝,化作尘烟

    看那石座上刻着字句:

    “我是万王之王,奥兹曼斯迪亚斯

    功业盖物,强者折服”

    此外,荡然无物

    废墟四周,唯余黄沙莽莽

    寂寞荒凉,伸展四方。

    Ozymandias描绘了古埃及第十九王朝第三位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雕像残迹。拉美西斯二世功绩卓著,其执政时期是埃及新王国最后的强盛年代,令人唏嘘的是这位法老当年宏伟的雕像只剩下了两条巨腿,以及虽然神情威严但业已破碎的面庞。

    很明显的是,少年想说他也有当年如同法老一样显赫的光景,但如今只剩残缺的躯体。但在我看来,少年更像是曾经逝去的文化象征,残破但依旧能吸引人们的目光和敬仰。

    2. 后来少年引用了圣经中的句子“And the LORD said unto Cain, Where is Abel thy brother?”。出自《旧约》创世纪的第四章,全句是

    4:9 耶和华对该隐说,你兄弟亚伯在哪里?他说,我不知道,我岂是看守我兄弟的吗。
    And the LORD said unto Cain, Where is Abel, thy brother? And he said, I know not: Am I my brother's keeper?

    这句说的故事也很出名,亚当、夏娃生的第一个孩子名叫该隐(Cain),也就是所谓世界上第三个人,后来又生了亚伯(Abel),该隐为兄长。兄弟二人的矛盾大概是这样的,一次,该隐献给了耶和华他种的地里的出产为供物,亚伯将他羊群中头生的和羊的脂油献为供物,耶和华看不中该隐和他的供物,收了亚伯的贡品而没受该隐的贡品,该隐就生气了,把气撒在了亚伯身上,俩人打了起来,结果该隐把亚伯杀了,后来耶和华就质问该隐。少年引用的就是上帝质问该隐的句子,故事不是重点,重点是少年仿佛在质问伤害过他的人,质疑高洁与崇高为何遭人构害。

    3.少年下一句引用了莎翁十四行中的第三十首诗 “When to the sessions of sweet silent thought, I summon up remembrance of things past”,全文是

    当我传唤对已往事物的记忆

    出庭于那馨香的默想的公堂,

    我不禁为命中许多缺陷叹息,

    带着旧恨,重新哭蹉跎的时光;

    于是我可以淹没那枯涸的眼,

    为了那些长埋在夜台的亲朋,

    哀悼着许多音容俱渺的美艳,

    痛哭那情爱久已勾消的哀痛:

    于是我为过去的惆怅而惆怅,

    并且一一细算,从痛苦到痛苦,

    那许多呜咽过的呜咽的旧账,

    仿佛还未付过,现在又来偿付。

    但是只要那刻我想起你,挚友,

    损失全收回,悲哀也化为乌有。

    (梁宗岱先生译)

    4.第四句“I all alone beweep my outcast state, and trouble deaf heaven with my bootless cries”出自莎翁十四行诗中的第二十九首,全文是

    我遭幸运之神和世人的白眼,

    便独自哭我这身世的飘零,

    以无益的哀号惊动耳聋的青天,

    看看自己,咒骂我的苦命,

    愿自己能像某人之前途光明,

    有某人的仪表,有某人广大的交际,

    羡慕这一个的文笔,那一个才气纵横,

    对于自己的这一份最不满意;

    但是这样想来想去,几乎轻蔑我自己,

    偶然想起了你,-那时节的我

    恰似破晓时云雀从地面飞起

    在天门引吭高歌。

    想起了你的爱,那真是财富无限,

    虽南面王的地位我不屑于交换。

    (梁实秋先生译)

    5.最后一大段就非常出名了,林肯最著名的演说,葛底斯堡演说,也是美国历史上为人引用最多之演说。“Four score and seven years ago our fathers brought forth on this continent, ……and that government of the people, by the people, for the people, shall not perish from the earth.”

    6.少年最后的结束语“Our revels now are ended.

    These our actors, As I foretold you, were all spirits and are melted into air, into thin air:

    And like the baseless fabric of this vision,

    The cloud-capp'd towers, the gorgeous palaces,

    The solemn temples, the great globe itself,

    Ye all which it inherit, shall dissolve

    And, like this insubstantial pageant faded,

    Leave not a rack behind.”

    出自莎翁晚期创作的一部传奇剧《暴风雨》第四幕的第一场,全段是

    普洛斯佩罗:

    ......

    热闹场结束了。我们的这些演员,

    我有话在先,原都是一些精灵,

    现在都隐去了,变空无所有,

    正像这一场幻象的虚无缥缈,

    高耸入云的楼台、辉煌的宫阙、

    庄严的庙宇、浩茫的大地本身、

    地面的一切,也就会云散烟消,

    也会像这个空洞的洋洋大观,

    不留一丝的痕迹。我们就是

    梦幻所用的材料,一场睡梦

    环抱了短促的人生。

    ......

    (卞之琳先生译)

    《暴风雨》这部剧作的故事不重要,重要的是接纳与和解是这部传奇剧的主题思想,少年借用这部剧中的台词结尾,想表达的是自己的一种对待困苦豁达地心态,更重要的借用剧中寓意表达自己对伤害过自己的恶人的谅解与宽恕,借用了莎翁剧中最根本的内涵即对“人性美”的坚信。


    以上就是最初少年大段吟诵的内容的详细内涵,后面剧情中也有他到处表演的片段,也都是以上诗歌的反复吟诵,其实说白了也就是五段走天下。整个故事除了吟诵几乎没有台词,结尾处理的也十分隐忍,但那种风格化的悲伤简直令人寒彻,结束也让人不能自拔。

    一方面,青年艺术家所吟诵的歌谣代表着崇高,代表着破败但阳春白雪的追求,问题是曾经人们瞩目的艺术真的代表人民的所思所想吗?那它为什么破败?

    电影里一开始表演看的人多时,收入也多,老头给青年吃肉,自己吃一些残羹,但其实故事里青年真的就是他的一个生财工具,弃之丝毫没有可惜之意,还得先扔块石头试试,生怕死不透。而代替青年的是“一只鸡”,这是寓言故事最荒诞最荒唐的部分,鸡当然不会算数,但是谁会在意呢,老头不是宁愿相信一只会算数的鸡,他是相信这个噱头会让他有更多的钱可赚,就是如此悲伤。

    如今,事实是真的还是假的,娱乐新闻是真的还是假的,有什么关系?“后真相”时代,噱头才重要,意义也好、审美也好、崇高也好,并不如一只鸡,消解与解构充满了我们身处的世界。用影片中的意思表达就是,残破与破败是人们关心的噱头,噱头才好玩,而你背的诗并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一只鸡会背莎翁十四行,重要的绝不是莎翁十四行,而实际上鸡不用会背诗,会算数就够了。

     4 ) 文句摘录(字幕译文似乎略差)

    There is another kid out there now,somewhere,just learning to sing,and sling a gun,and hoping to earn a legend of his own. Perhaps,some day he will meet The Kid,and that will be another story—different,yet the same.

    现在西部某处游荡着另一个年轻人,在学歌唱和耍枪,希望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也许有一天他也会遇见一个小子,那会是另一个大同小异的故事。

    And so they traveled,forward,onward,toward dramas the outlines of which blurred in the dozing of the man,and were by the chicken dimly surmised.

    他们继续前进,驶向人生无常,眼前景物逐渐模糊,爱尔兰人昏昏欲睡,公鸡依稀猜测到这一幕。

    Only remained the hoof-marks in the meadow and the torn hillside to mark the boisterous trail of the life that had broken the peace of the place and passed on.

    只留下草地上的蹄印和满目疮痍的山坡刻画下残酷的人生足迹,破坏峡谷的宁静后离开。

    One rider had detached and was approaching.His easy gait showed no alarm.

    有个骑士脱队朝他骑来。他步履轻快没有显露担忧神情。

    Mr. Arthur had no idea what he would say to Billy Knapp.

    亚瑟先生不知道要怎么对比利奈普启齿。

    Whether or not he heard, the coachman did not slow.

     5 )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电影剧本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电影剧本

    文/〔美国〕乔尔·科恩、伊桑·科恩

    译/罗姣

    淡入

    近景,一本摩洛哥羊皮革封面的大厚本书籍。书籍没有占满整个画面,因而可以看出它被置于一张有节疤的橡木桌上。

    一只手从画面底部伸入,翻开扉页。现在,对开的米色牛皮纸填满了画面。书名写着:《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及其他美国边疆故事(彩图版)》。

    再翻过一页。左页是目录,右页是彩图列表。

    看不见的手没有停顿,再次翻页至第一个故事的书名页:《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

    稍顿,再翻页,露岀一张半透明的米纸,米纸被翻过去,现出一幅N.C.魏斯风格的全彩插图。

    绘画从仰视的角度展现一个身材魁梧的恶汉从酒馆的牌桌旁站起身。他的右手搁在皮套里的六响枪上,发黄的牙齿叼着一根牙签。

    桌上的物品因为他的突然起身被撞得歪歪倒倒。周围的玩家都看向引发他怒火的人,他处在画者的视点位置。

    镜头移向下方的图片说明:“你看了牌,就要玩。”恶汉冷笑道。

    书页再次被翻动至正文页,开首写着:“没有人听见,但是他的声音在早晨清爽的空气中飘荡,就在草帽镇外。他的马儿蹄声哒哒,看上去来得正是时候……”

    书页叠化至——

    外景,纪念碑谷,白天

    纪念碑谷的全景。一座座巨大的红色砂岩塔从沙漠地表拔地而起。周围只听见风声。

    接着,远处传来歌声。一个肉眼勉强可见的细小身影,身穿白衣,骑着白马,拐过巨大的岩石拱门。

    骑手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近景。他的白衣和宽边牛仔帽一尘不染。他缩起一条腿搭在鞍桥上,腿上放着吉他。他微笑着,边弹边唱。

    他把最后一个音拉长,一曲终了。然后将吉他挂到马鞍角上,拉起缰绳。他继续骑行,对着镜头说话。

    巴斯特:在距离遥远、风景单调的西部,一首歌总能让人在漫长的一天骑行中排解心情。另外,我动听的男中音似乎也能感染那匹老马、好马——丹,让它在一整天的马蹄哒哒声中保持良好的心情。对吗,丹?

    马认同地嘶鸣一声。

    巴斯特:或许你们都听说过我,巴斯特·斯克鲁格斯——一些人也称我为“圣萨巴的夜莺”。我还有其他的昵称、绰号、雅号、别名……

    他把手伸进随身包里,掏出一张印有他照片和名字的通缉令,下方写着“愤世者”。

    巴斯特:但是这个名号我认为完全名不副实。我不讨厌人类同胞,即使他们很烦人、粗暴,玩牌的时候喜欢作弊。因为我觉得那只是人类天性……

    他把通缉令揉成一团,扔到身后。

    巴斯特:他们会发现愤怒和沮丧的原因只是傻瓜在期待更好的结果。对吗,丹?

    又是一声嘶鸣。

    巴斯特:唔,伙计们,我没记错的话,悬崖的那边有一家小酒馆,如果我运气好,还能和里面的客人围坐一圈打打牌。打起精神!驾!

    内景,小酒馆,白天

    门咯吱一声打开,巴斯特·斯克鲁格斯走进简陋的酒馆:慢速摇摄展示了一个粗糙简陋的空间,窗子小小的,原木桌椅,木板台面的吧台。几个正在喝酒的男人相貌凶恶,同时停下来,抬头看向到访者。

    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用帽子拍打身上的衣服,扬起一阵灰尘。他朝酒保说话。

    巴斯特:我想要一杯威士忌清洗一下嗓子里的灰尘,让我的歌喉保持良好状态。

    酒保缓缓摇头。

    酒保:禁酒县。威士忌是违法的。

    巴斯特环顾其他的客人。

    巴斯特:他们喝的是什么?

    酒馆:威士忌。

    稍顿,巴斯特试图理解信息。酒保解释道——

    酒保:他们是法外之徒。

    巴斯特:啊,不要被我的白衣和翩翩风度给骗了,我也是有名的法外之徒——不管是人的法律还是神之律法。

    恶汉中最凶恶的那个坐在旁边,嘲讽地嗤笑一声。

    恶汉:你绝不是法外之徒。

    巴斯特转身面对他。男人叼着牙签,蓄意挑衅。

    恶汉:我们不跟打肿脸充胖子的人喝酒。

    巴斯特对讥讽报以一笑。

    巴斯特:先生,似乎你看人的本事和做人一样糟。我简单总结一下,你可以剃剃胡子,性格变开朗一些,最后,如果你不介意我批评你的朋友,你该找一群更好的酒友。

    男人喉咙发出咕哝声。他的同伴也发出咕哝声,惊讶而同情地看着巴斯特。恶汉咬紧牙签,缓缓起身,手搁在枪套上摆好姿势。

    巴斯特姿态完全放松,双手垂在身侧。恶汉冷笑。

    恶汉:你的枪能用吗?

    说时迟,那时快,巴斯特抬手射中男人的头,枪在手中转了一圈,重新回到枪套里。

    恶汉前额上一个圆圆的洞口,立在当地一瞬,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死了。

    巴斯特:看来能用。

    恶汉倒地。

    他的朋友们目瞪口呆。

    他们不约而同跳了起来,拔出枪。

    巴斯特重新拔枪,扳动击锤,疾射四枪把人打倒。他最后一次扳动击锤,掉转枪头,枪口从腋下指向后方。

    他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良久,然后缓缓回头,看向自己身后。

    在他身后,正在从吧台上方取下猎枪的酒保僵住了。

    俩人四目相对。

    巴斯特向酒保眨了眨眼,砰,射击。

    桌旁的人中有一个还没有死。他可怜巴巴地向酒馆门口爬去。巴斯特神情惊讶地对着镜头说话。

    巴斯特:看来这个幸运的家伙没有被打中要害——是我的枪法不准。

    酒馆里只听见男人的呻吟和爬动的声音。

    巴斯特:但是到最近的人类居住点,骑马要一天,步行要三天,只有老天爷知道你爬过去需要几天。我想狼和毒蜥蜴可以帮我节省子弹。再见,朋友。这让我想起一首歌……

    外景,小酒馆,白天

    巴斯特翻身上马,取下吉他。他唱着《孤独的牛仔》离开小酒馆。在他身后,垂死的男人挣扎着爬出门口,进入茫茫沙漠。

    外景,小镇,白天

    巴斯特骑行在满是尘土的街道上,歌唱完了。他收起吉他。

    巴斯特:“法国人峡谷”。这个镇子对我来说很新鲜。不过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法国人的东西是干燥的。

    内景,酒馆,白天

    巴斯特走进来。这里满足了他所有的期待:烟雾缭绕的空气,绒面壁纸,钢琴演奏,散布的几张桌子旁玩着纸牌的人。酒馆里挤满了酒鬼、扑克玩家和惹事生非之徒。

    一个声音:等一下,小伙子……

    声音来自门边一个小柜台后的男人。他点了点台面上的一张小告示:“在此接受武器检查。”

    声音:酒馆规定。

    巴斯特和颜悦色地解下枪带。

    巴斯特:这是六响枪……

    弯腰从两只靴子里各掏出一把短口手枪。

    巴斯特:小手枪也要收吗?

    检查者:所有的,包括刀子。

    巴斯特:我从来不喜欢刀。我不太擅长近身搏斗。

    他一边走开一边说——

    巴斯特:感觉有点像裸奔,不过我想大家都同样赤手空拳的话,发生不幸的机率会减少。你好!

    他和一个在旁边桌子边扔下纸牌起身的男人打招呼。

    男人:我不玩了。

    他大步走开,巴斯特坐进他的椅子。

    巴斯特:时机正好。你们不介意我坐他的位置吧?

    坐在他对面的人凶神恶煞,回答道——

    暴躁的男人:你得接手他的牌。

    巴斯特拿起倒扣的五张牌,看了看:两个A,两个8。

    巴斯特:我还是不要吧。

    另一个男人穿着马甲,打蜡的胡须纹丝不乱,说话带法国口音。

    法国人:太迟了。你看过牌了。

    暴躁的男人:你看了牌,就要玩。

    巴斯特:我没有下注。

    法国人:其他人下注了。

    暴躁的男人:你看了牌,就要玩。

    巴斯特:如果我不玩呢。

    暴躁的男人站起来。手里拿着枪。枪口指向桌对面。

    暴躁的男人:玩牌,爱卖弄的傻蛋。

    桌旁的人一整个酒馆的人——都静了下来。

    巴斯特:没有人能强迫别人参与娱乐活动,像你这样坏脾气的无赖当然也不能。

    他缓缓起身,两手在身侧抬起,以示他没有武器。

    巴斯特:其次,我的马名字才叫丹。我叫巴斯特——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第三……

    暴躁的男人:巴斯特·斯克鲁格斯?利塔帕斯来的小崽子!

    他微笑着把击锤向后扳。

    暴躁的男人:而且没有枪!

    巴斯特看看枪,再看看男人。

    巴斯特:我的确来自圣萨巴县的利塔帕斯,这也是为什么我偏好“圣萨巴的夜莺”这个绰号。但是现在如果你能把武器放到门口的保管处去的话,我将不胜感激,把武器藏在身上首先违反了酒馆的规定,也是对地方风俗的冒犯。

    暴躁的男人嗤笑。将枪对准巴斯特的胸口。

    暴躁的男人:如果我不呢?

    巴斯特抬腿,动作敏捷地一脚用力踩下面前的桌沿。桌子另一侧猛地翘起,男人握枪的手被撞高,射中自己的面门。

    桌子落下来,仍然握着枪的手也垂落,男人被轰掉了半张脸。

    巴斯特又接连猛踩两脚,握枪的手又被撞高射了两枪。

    法国人被血溅了一身。天花板上也是飞溅的鲜血和脑浆。

    男人仍僵立着,足以令我们看清他缺了下巴的脸,然后轰然倒地。

    近旁的一个恶汉震惊地旁观一切。他叫艾克。

    艾克:乔伊……

    他冲向尸体。巴斯特对着镜头说话。

    巴斯特:我本性不是一个阴险的人,但是当你手无寸铁时,可能需要采取非常迂回的策略。

    他环顾四周。

    巴斯特:音乐怎么停了?

    钢琴重新开始弹奏。巴斯特走过去,一脚踏在琴凳上,与戴圆顶礼帽、叼着雪茄的钢琴手,共同唱起一首欢闹的歌曲《暴躁的赌徒乔》。到了副歌处,整个酒馆的浪子和流莺都加入进来。

    镜头交切,艾克跪在脸被打烂的赌徒身旁,抱着他的头,试图用一块面巾擦净他脸上一直流淌的鲜血。时而停下动作,哭泣着,拧干面巾里的血。这个画面与欢快的歌声形成令人心酸的视觉对比。终于,艾克悲恸的声音打断了音乐。

    艾克:乔!暴躁的乔!他死了!我们失去他了!

    他含着眼泪踉踉跄跄地冲向巴斯特。

    艾克:你杀了我哥哥,狗娘养的懦夫!趁他不注意打死了他!

    巴斯特:鉴于你很伤心,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事实是巴斯特·斯克鲁格斯没有在背后放枪,你可怜的兄弟的死更具有自杀性质。

    艾克大吃一惊。

    艾克:你是巴斯特·斯克鲁格斯?!那个“西德克萨斯傻缺”?

    巴斯特第一次敛起了的笑容。

    周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巴斯特清了清嗓子,努力恢复笑容。

    巴斯特:我猜你想说的是“西德克萨斯山雀”——因为那种独特的鸟儿美妙的鸣叫声。

    艾克:你想叫自己什么都行!我要到外面见你——带上枪!

    外景,酒馆,白天

    巴斯特走下木板人行道到了街上,对着镜头说话。

    巴斯特:在西部,事情往往一件引出一件,不断升级,不过我想我很快就能解决这个老家伙。

    远背景里,艾克置身街道中央,大声吼。

    艾克:斯克鲁格斯!斯克鲁格斯!我要和你决斗!

    巴斯特:唔,耐心等一下,朋友,我只是需要把枪带扣上。

    他系好枪带。艾克摆好姿势,右手搁在枪套上。

    巴斯特向他微笑。

    巴斯特:你准备好了吗?

    艾克:准备好了!

    巴斯特:做好准备了?

    艾克:好了。

    巴斯特:你要数数吗?

    艾克:不,先生!

    说时迟,那时快,巴斯特抬手,射击。艾克尖叫,但是没有倒地。他抬起右手——血从食指原本所在的位置涌出。

    巴斯特:用别的手指扣扳机有难度,但是……

    他扳动击锤,又射了四枪。

    艾克的手:其他三根手指接连被打断,最后是拇指。

    满是尘土的街上,手指一根根吧嗒落地。

    巴斯特:小心一点不为过。

    艾克尖叫着,看着自己鲜血喷涌的残手。他开始笨拙地用左手去够右边枪套里的枪。

    巴斯特:哇,看来似乎他们造这个家伙的时候忘了教他收手!让我看看,五根手指,一根一颗子弹,我只剩一颗了。

    不知为何,巴斯特转过身去,面向街道的另一头,背对尖叫着的艾克。

    巴斯特的近景镜头,背景里艾克的身影很小,他扭臀,手绕过身体,笨拙地拔着枪。

    巴斯特:真的希望不要打空。

    巴斯特左手从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举高作为瞄准器,右手倒拿着枪,越过右肩指向后方。

    巴斯特:我看看,他的心脏在左边,但是从镜子里看在右边,考虑到我们面向同一个方向,并且枪是倒着的。所以,唔……

    艾克一直尖叫着,终于拔出了枪,举高。

    巴斯特:或许最好还是不要玩花样了。

    砰!

    艾克向后栽倒。胸口出现了一个洞。

    仰拍镜头,巴斯特·斯克鲁格斯俯视尸体。他想起手里还拿着镜子,把它放回口袋里。

    巴斯特:啊,反射原理。嗯,整件事让我想到一首歌。

    他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放声唱出,就听见另一个人微弱而悦耳的歌声。

    巴斯特惊讶地环视四周,寻找歌声的来源。

    马路上有一个英俊的青年骑着马走过来,边弹吉他边唱歌。

    巴斯特向迎面而来的骑手走去,后者唱完了歌,收起吉他。

    青年:巴斯特·斯克鲁格斯?

    巴斯特:正是本人。你的歌声非常动听,朋友。

    青年:这可是来自“圣萨巴的夜莺”、“死亡使者”的高度赞美。

    巴斯特微笑,颇以为豪。骑手也回以一个纯真的笑容。

    青年:斯克鲁格斯先生,我一直在追寻你,因为他们说你需要一个能打败你的对手,一个会唱歌的枪手。

    外景,街道,白天

    稍后。巴斯特遗憾地摇着头步入前景,一边将子弹填入他的六响枪。

    巴斯特:又一个想证明自己的年轻人。

    在他身后,背景里,两个男人正拽着艾克的脚踝将尸体拖走,青年己在街道中央就位。

    巴斯特:我得进行商业经营——不再干技术工作,让别人也能获利。

    他上好子弹,把枪装进枪套,转身。他盯着自己的新对手,自言自语。

    巴斯特:不过,我愿意穿黑西装吗?

    画外传来——

    青年:你要数数吗?

    巴斯特轻笑。

    巴斯特:不,先生……

    砰!

    巴斯特困惑地眨了眨眼。

    巴斯特:等一下。

    他低头看去。

    他的右手空着,放松地搁在枪套旁。

    他抬头看街道。

    青年站在原地,握枪的手伸在身前,另一只手放在身后起平衡作用,枪口冒着烟。

    巴斯特眯眼看他。再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此时——

    一滴鲜血滴落在他雪白的外衣上。

    巴斯特试图弄明白怎么回事。他抬手摘帽子。

    把帽子举在身前端详。帽子正面有一个弹孔。

    他把帽子倾斜,前帽檐向上,看帽子里面。

    帽子后面有一个对穿的洞,周围溅上了血迹和少许脑浆。

    巴斯特:这可糟了。

    他抬头看去。

    青年仍站在原地。枪口不再冒烟。

    巴斯特掏出小镜子。对镜自照。

    前额正中有一个洞。

    镜中的他倒下去,紧接着手和镜子落地。

    镜头从青年臀后的角度拍摄:他转动手抢,放入枪套。背景里可以看见巴斯特的鞋底和直挺挺的尸体。

    镜头俯拍巴斯特·斯克鲁格斯,他仰躺在街上,目光没有焦距。

    奇怪的是,他的语气一如既往——

    巴斯特:我想我早该预见到这一切……

    仰拍镜头,青年俯视尸体。他悦耳的歌声开始唱起。

    巴斯特的俯拍镜头。他仍一动不动地躺在街上,脑下一摊血泊。他的灵魂开始分离,从尸体上升起,仍是原来的白衣打扮,只是背后展开了一对翅膀。他半透明的灵魂继续讲话。

    巴斯特:经年浪荡,你终究会碰到一个比你唱歌更动听、拔枪更快的家伙。

    巴斯特的灵魂开始歌唱,与牛仔一唱一和。到结尾处,牛仔继续歌唱,巴斯特的灵魂则有话要说。

    巴斯特:我不知道、但却相信神决定了我们的结局和在世的日子。但是我确信我正去往阴世……

    年轻的牛仔边唱边走向自己系在栏杆上的马。

    巴斯特:见鬼,如果没有这样一个人们不卑鄙、打牌不作弊的地方,那所有这些歌算怎么回事?

    年轻人解开绳子,翻身上马。

    巴斯特:我相信音乐来自那个更高的地方……

    年轻人取下吉他,驭马而行,一条腿蜷在鞍桥上,吉他搁在腿上,边弹边唱。

    镜头上升,随着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灵魂一起越升越高。

    巴斯特:那是我要去的地方,我要用吉他交换七弦琴,唱出那些美妙的歌曲,那里没有破坏音乐魅力的错音,也没有枪战的侵扰。不久的将来,我会和你们这些伙计在那里相见,我们可以一起唱那些美妙的曲调,对生前的卑鄙行径摇头不己。

    他接着唱和声,而下方的年轻牛仔渐渐远去,他离开小镇,渺小的身影进入广阔的荒漠,遥远的歌声在砂岩地面上回响。

    歌声渐渐隐入呜咽的风声中,画面叠化至——

    书页上故事的最后几行字,然后翻至下一个故事的书名页:《阿尔戈多内斯附近》。

    风声中,我们听见均匀的木头撞击重物的咚咚声。

    书页再度被翻至全插图页。

    插图:尘土飞扬的广阔天地间,只见一栋低矮的土砖房孤零零地立在无边无垠的高原沙漠中。

    前景正中,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穿着连体工作服向我们奔来,脚不点地,几乎腾空而起。端着一把双管猎枪预备射击。身上挂满了用麻绳穿过手柄的锅具。一口大锅像头盔一样倒扣在头顶。

    镜头移向下方的图片说明:“打到锅了!”管理员喊道。

    画面从插图叠化至——

    外景,牧场,草地

    摇摄镜头:地平线。平坦,无遮挡,广阔,空旷。天空灰暗阴沉。

    这是大平原的西部边缘。

    镜头终于横摇至一栋小小的土砖建筑,这是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上唯一的隆起物。

    门上方一块退色的木牌显示这是“图克姆卡里第一银行及信托机构”。

    木牌下方一块更小的手写牌子,摇晃撞击着门的顶部,显然是后挂上去的,上面写着:暨公证处。

    一个男人身穿长及脚踝的风衣,手里牵着缰绳,因为迎风而眯缝起来的双眼看着招牌。

    不知何处传来嘎吱声。男人移动目光——

    那是一口井。悬在井上的水桶左右摇晃,嘎吱作响。一块锯齿状木块钉在井棚上,上面是手写的标志:不干净的水。

    马发出不安的嘶鸣。牛仔放下缰绳,向前走。

    内景,银行,白天

    牛仔走进来。

    单间建筑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白头发、小胡子的管理员在柜台后,双手搭在柜台上。他额头上蒙着黑色眼罩,穿黑色马甲。

    牛仔走向柜台,脚上的马刺发出丁零声。

    牛仔:名头大得很,地方却这么小。

    柜员:对存款人来说很舒服。

    牛仔环视四周。

    牛仔:什么存款人?

    柜员:哦,我们的顾客来自巴尔韦德、克洛莱德,当然还有图克姆卡里本地,三个县的全部区域。天哪,有一次还发生了挤兑的情况。我不得不拿着猎枪跳到柜台上,说服大家放弃。唔,银行业就是这样。

    他摇头呵呵笑。

    柜员:疯狂的生意。疯狂的生意。

    牛仔:遭过抢劫吗?

    柜员:哦,是的,当然有。两次。是抢劫未遂,我得说。一个家伙被我一枪崩掉了。另一个被我逮住了等警长来,他两条腿都被打烂了,我不得不把他锁在那边的保险库里。警长一个月才来一次,而他之前一周刚来过,我得给那个坏蛋安排三个星期的吃住,用湿叶子和尿液做药糊给他敷。他现在在尤马釆石头,听说脾气还是有点坏。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家伙名叫谢维利,据说他爸爸来自法国……法……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沉默地注视牛仔。

    牛仔用一把六响枪指着他。

    草原的风在呼啸。

    柜员张大嘴巴,丧失了语言功能。

    牛仔把一个粗麻袋丢上柜台。

    牛仔:把钱装进袋子里。

    柜员目光警觉。最终叹了口气,嘴巴恢复了功能。

    柜员:好的。好的,你打败我了,年轻人,你真的打败我了。大面额的……

    他在柜台后弯下腰。继续说话,在画外——

    柜员:我得弯下腰拿……

    一片寂静。牛仔皱眉。

    一声咔嚓,毫无疑问是猎枪上膛的声音。

    牛仔双眼骤然瞪大。动作敏捷地迈开一步避到柜台下,这时——

    嘣!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柜台底部的木头炸裂。

    嘣!旁边又炸裂了。

    牛仔抓住柜台顶头的栅栏条,跃起。他抱着栅栏,站在柜台边缘上。猎枪又轰了一枪。

    他翻过栅栏,落到柜台另一侧。

    枪声停歇。硝烟飘浮。

    屋内没有声音。

    屋外风声呼啸。

    牛仔低头看柜台后。

    空荡荡的。柜员已经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牛仔跳到里面的地上。他在隔间里走了一圈,靴子踏在地上咚咚有声,马刺丁零作响。

    他弯腰,开始往袋子里装钱。

    外景,银行,白天

    门。

    门咯吱一声打开,生锈的铰链嘎嘎作响。

    牛仔向银行门外窥探,一手拎袋子,一手拿枪。

    镜头从他的视点呈现广阔空旷的草原。他的马在静静地吃草。

    风声呜咽。水桶在井上发出嘎吱声。

    牛仔犹豫了一下,绷紧身体,然后冲了出去,奔向自己的马。

    砰!猎枪炸起了他脚边的尘土,牛仔手里的钱袋掉落在地,他蜷起身子滚到井棚后面躲避。

    马不安地嘶鸣,往远处小跑了几步,然后犹犹豫豫地停了下来——在离他足足三十码远、毫无遮挡的地方。

    牛仔对它发嘘声,招手。

    马犹疑地看着他,耳朵摇动。

    牛仔看向风中的土砖房。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井上水桶的嘎吱声尤为明显。

    牛仔看着遗落在无人之地上的钱袋。风把袋口吹开了,纸币像离巢的蜜蜂一样飞起,然后打着旋被风卷走。

    土砖房仍悄无声息。

    牛仔绷紧身体。

    银行的门猛然打开,老柜员狂笑着冲出来,挥舞着猎枪。他的打扮有点奇怪,奔跑的时候身上似乎在哐啷作响。

    牛仔蜷缩在井亭后向他开枪。

    当!

    柜员:打到锅了!

    柜员哈哈大笑,继续狂奔,同时举枪射击,打落了井亭的一块墙皮。

    牛仔再次开枪:当!

    柜员:打到锅了!

    柜员身上挂满了用麻绳穿过手柄孔的锅具。一口大锅像头盔一样倒扣在头顶。

    牛仔起身射击:当!当!当!

    砰!牛仔被猎枪击中肩膀,身子一歪,枪飞落到土地上。

    牛仔的目光从落地的手枪转向柜员,此时后者狂笑的身影伴随哐啷声到了跟前,高高举起猎枪,枪托对着镜头狠狠一击。

    黑画。

    持续的黑画。

    外景,系绞索的树,白天

    慢速淡入。

    柔焦拍摄的黑色身影,微微摇晃。

    一个有回音的声音——

    声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牛仔的特写:他双眼颤动着睁开。他也在微微摇晃,仿佛身处停在水面的小船上。

    声音重复,回声小了一点。

    声音: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牛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

    牛仔:什么?

    牛仔恢复了视物能力。

    黑色身影慢慢变得清晰。这是一个穿黑色衣服、戴牛仔帽的男人。他站在树阴下,他身后的空旷草原则在正午炫目的烈日炙烤之下。

    他微微的摇晃源于他胯下的马在动。

    黑衣男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在处决前。

    牛仔的近景:他脖子上系着绞索。绳索向上延伸到树的枝干。手臂反剪,双手被捆在身后。他微微摇晃的原因与那个男人一样——坐在马背上。

    牛仔:什么……处决?

    哈哈大笑声。旁边还有四个人,都坐在马上。

    黑衣男人不以为然地看向他的同伴们,然后重新转向牛仔。

    黑衣男人:小伙子,我们对你的抢劫银行未遂行为进行了诉讼。你昏过去了,大部分过程不知情,但是我们新墨西哥的审判是很公正的。这些同事给你定了罪,我判处你死刑,我们找到了这棵树。现在你有机会在处决前说说自己的意见。

    牛仔:哦……

    他舔了舔嘴唇。

    牛仔:我觉得,银行里那个身上挂满锅的混蛋没有公平对决。

    黑衣男人赞同地点头。

    黑衣男人:好的。说完了?

    牛仔:嗯……我想是的。

    一片寂静。

    绳索的咯吱声。

    队伍里的一个成员有个想法。

    男人:你的马能给我吗?

    牛仔想了想。另一个成员叫嚷起来。

    另一个男人:不,给我。

    临时法官的目光从队伍转向牛仔。

    黑衣男人:你想把马给这些人中的哪一个?免得他们在你死后为了马打架。

    牛仔:我不想给谁。

    第一个男人低吼。

    男人:自私的混蛋。

    嗖!一支箭骤然穿透了男人的脖子。他喉咙发出咯咯声,抬手摸去,双目圆睁。

    男人试图拔出脖子上的箭,但只是折断了箭杆,此时一支科曼奇武士队伍呐喊着打马而来。

    其他男人拔出枪。他们的马惊惶地尥起蹶子。

    牛仔:吁……放松……

    被绞索勒住脖子的牛仔试图安抚臀下因激烈战斗而被惊扰的马。

    法官拔出两把六响枪,左右开弓。他身旁一个队员被一个科曼奇武士挥棒打下马,然后被另一个科曼奇人用长矛刺中。他站起来,长矛穿透了身体,羽毛仍在飘扬,他继续向飞闪而过的科曼奇人射击,直到被一把印第安战斧从身后劈倒。

    牛仔的马弓起背、踏步。牛仔焦急地用膝盖夹紧马腹,身体笨拙的向后倾以缓解喉咙的压力。眼珠子左右转,盯着如火如荼的战场。

    一个队员试图将那个要把他拽下马的徒步的印第安人踹倒,开枪射击,此时另一个武士横跃到了他的马背上,从背后割开了他的喉咙。

    法官最终光荣地被箭射成了筛子,坠下马,箭杆随着他的坠落被折断。没了驭马的人,马撒开蹄子,拖着被马橙束缚住的尸体在草原上跑起来。从牛仔惊惶的马旁边擦身疾驰而过。

    牛仔:吁……放松……

    尘土和硝烟中,另一个奄奄一息的队员被一个武士从身后揪住,后者掏出刀子开始剥他的头皮。

    牛仔的马跺着脚。

    牛仔:放松……

    从被套住脖子的牛仔的视点可以模糊看见印第安人剥头皮的动作。

    从羽毛头饰和举止看去显然是首领的一个印第安人打赢了对手,注意力从战场转移。他放缓马速走到牛仔身前。

    首领冷漠地看着牛仔,向下看看他受惊的马,再向上看看系在枝干上的绳索,估量着。牛仔看着首领。首领看着牛仔。

    首领突然发出尖利的嘎嘎声,眼睛瞪圆,一手拿矛,一手拿手鼓,双臂展开抖动起来。牛仔的马跺脚、扭动。绳索绷紧了。

    牛仔:吁……

    首领一边大笑一边尖啸,打量了一下他的马,疾驰而去。武士们了结了所有队员,也都翻身上马。

    印第安人在呐喊声中撤离。

    广角镜头:四周都是尸体。一个男人还在呻吟着。树下,套着绞索的牛仔仰靠在马鞍上,尽量给绳索留出活动余地。画面叠化至——

    外景,系绞索的树,稍后

    套着绞索的牛仔身体进一步后仰。

    随着马的移动,他的喉咙被越勒越紧。他转动眼珠看下方的马。

    它静静地啃着草,蹄子周围的草已经被吃光了,它向前迈了一步。继续吃草。

    受伤的男人还在呻吟。牛仔转动眼珠看向他。

    画面叠化至——

    外景,系绞索的树,稍后

    日影更长了。受伤的男人没了声息。他周围有许多虫子在嗡嗡飞。

    牛仔的身体已经拉伸到极致。

    马啃起一口草,抬起嘴咀嚼。吞咽。往前走了一小步。

    牛仔:唔……

    牛仔的头向后倾得厉害,已经不能动弹。耳边是马的咀嚼声。

    这时一个新的声音传来。牛仔转动眼珠。

    一只公牛进入他的视野。后面跟着另一头牛。蹄声越来越密。很多的牛。还有抽鞭声和“嗬嗬”声。

    牛仔:唔、唔!

    赶牛人进入了他的视野。

    牛仔(更加急切):唔唔!

    赶牛人放慢速度,然后停住,一眼看清了血腥场景。

    盯着看了片刻,他驭马上前。

    他下马。在脑袋被打爆、喉咙被割开、身体被射成刺猬的尸体间徘徊。他盯着看了许久,抬头看向牛仔。

    赶牛人:科曼奇人?

    牛仔:唔唔。

    赶牛人理解地点点头。掏出他的六响枪,瞄准绳子。射击。没有打中。

    听到枪声,正在吃草的马猛然扬首,踏步向前。牛仔脱离了马鞍,开始从马尾部往下滑。马打着响鼻,继续向前。

    牛仔的臀部从马尾部滑落。他在空中晃荡。

    赶牛人:啊,见鬼。

    他再次瞄准摇摆的绳子,射击。

    没有打中。牛仔继续晃荡着。赶牛人喊叫。

    赶牛人:别动!

    他再次开枪。又没打中。

    三枪连射。最后一枪终于没有虚发:绳子被打断了一半。断口绳线散开,牛仔坠地。

    外景,牧场,稍后

    两个男人并肩骑行,驱赶牛群。

    赶牛人:我当然很谢谢你帮我赶这些牛。我雇了两个人帮忙把它们赶去阿比林,但是天一变热他们就开始抱怨薪水少,最后就不干了,所以我才一个人来到了这里。这就是所谓的恶劣天气,我告诉你,朋友。他们不懂伙伴的第一要义。或许你可以当我的长期伙伴,这次赶牛很顺利。你看上去值得信赖,所以我才提出这个建议。为什么伙伴必须是值得信赖的人,因为这是伙伴的真谛。你保护我,我保护你,你得有依靠。比如有一次我走在牧场的围栏边,碰见一个……一个……

    他的声音渐渐消失,目光凝注。

    前方扬起一股尘土。

    赶牛人:见鬼……

    现在可以看清楚了,一队人骑着马向镜头疾驰而来。

    赶牛人陡然掉转马头,策马向相反方向狂奔。

    牛仔看着赶牛人扬鞭打马,疾速离去。回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骑士们。

    他迷惑不解地坐在马背上,看看这边,看看那边,骑士们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响。

    外景,城镇街道/酒馆,白天

    牛仔。

    他被人往前推搡着,双手被缚在背后。身处一条满是尘土的城镇街道上。

    在他身前是酒馆门前的木板人行道。一个蓄着浓密长胡子的男人在人行道上俯视他。男人坐在用木板和两个立桶搭建的简易桌子后。穿着鹿皮裤和同盟国军装的侧系扣长袍,他的呢帽也有了年岁,污渍斑斑。胡子上有很久前吃东西留下的残迹。

    类似法警的男人推搡牛仔,拍掉他头上的帽子。

    法警:在霍比法官面前不许戴帽子。

    法官:这个家伙干了什么?

    牛仔:先生,我……

    法警拍了他一掌。

    法警:住嘴。(对法官)狗娘养的是偷牛贼。

    法官:嫌疑犯。

    法警:是的,法官大人。

    牛仔:先生,我没有……

    法警又拍了他一掌。

    法警:闭嘴。(对法官)他被抓住的时候正在赶偷盗的牛。

    法官:很好。绞死他。

    牛仔:先生,我从没有……

    法警又拍了他一掌。

    法警:安静。

    法官:我不想听见该死的借口。

    牛仔:不,先生……

    法官:或者什么“量罪定刑”。我这里实行的是“一刀切”法律体系,我没有时间量身定制。

    牛仔:不,先生,但是……

    法官:好了,下一个,我的天啊!我已经为这个家伙浪费了很多时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吗?

    外景,绞刑架,白天

    牛仔和其他三个男人站在绞刑架上。他们的手都被捆在背后,脖子上套着绞索。

    牛仔将目光投向人群。一个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看向自己身旁的死刑犯。

    头发花白的男人惊恐地抽泣着。在排成一行的死刑犯队伍的一头,刽子手将黑色头罩套到最边上的男人头上,然后走向下一个。

    牛仔很平静,对身旁的男人微笑,带点优越感。

    牛仔:第一次?

    男人瞥了他一眼,他太害怕了,无暇去疑惑。刽子手走到了男人跟前,给他套上头罩。

    牛仔歪着脑袋。目光重新投向人群。

    他的主观视角:人山人海。其中一个戴软帽的漂亮姑娘尤为显眼。她面容圣洁,神情无限悲伤地注视着即将被绞死的人。

    牛仔自言自语。

    牛仔:真是个漂亮的姑娘。

    镜头回到从他的主观视角拍摄的姑娘。当他被套上头罩、眼前一黑时,画面被划出。头罩放大了牛仔的喘息声,使得人群的声音和旁边男人的抽泣变得低沉。一片漆黑中这些声音短暂持续,直到我们听见活板门“吧嗒”一声,随之是一声短促的“咔嚓”:喘息声戛然而止。人群的欢呼声响起。

    画面叠化至书页上故事的最后几行字:“然后是人群的欢呼声,转瞬即逝。”

    书页翻动,人群的欢呼声淡出,取而代之的是呼啸的风声,书页被翻到书名页:《饭票》。

    接着翻到一幅新的插图。

    插图:一个正在慷慨陈词的男人的近景。他的脸化着舞台妆,梳着古罗马发型。舞台灯的暖光从下方照射着他,他目视天空。

    镜头移向下方的图片说明:“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是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

    呼啸的风声中,音乐增强。画面叠化至——

    外景,山地,白天

    大全景,一辆马车轧轧地往前走。一头驮满东西的骡子拴着链子,跟在后面。镜头在山间穿过大风侵袭下的山坳。

    驾车人的镜头:这是一个中年偏老的爱尔兰人,穿着破旧的皮毛大衣。眼睛迎风眯缝起来,有泪水沁出。

    马车:四四方方的车厢外壁板上有游艺团风格的绘画和字体花哨的文字,已经严重退色。文字表明这辆马车叫“塔利亚的轿子”。图画画的都是戏剧史上的伟大场景:慷慨陈词的演员,或是一身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装束,或戴着古希腊面具,或穿着东方的、尼罗河的或者加的斯的服装。

    景色转换:马车和跟在后面的骡子蹚过浅溪。

    外景,城镇街道,白天

    马车行驶在矿区城镇的街道上。

    一张广告单正在被钉到墙上。

    “爱德温·霍雷肖·哈里森的艺术,悲剧,喜剧,‘无翼画眉’,‘慈悲的品质’,伟大的独白和戏剧诗,各种来源,在今晚8:30,地点……”

    在这些印刷字体的最后是潦草的手写字:麦考马克饲养场后。

    外景,麦考马克饲养场后,夜晚

    一根撑杆从马车底部被抽出。车厢壁板两个上角的闩子被拔掉,壁板翻下来,用撑杆支撑着,像桌子台面一样。

    一组插入镜头:爱尔兰人在做一系列准备工作。

    五个锡铁灯罩被摆到翻下来的台面的前缘。

    每个灯罩里放进一根蜡烛。

    一根吊绳被拉起,台面后部的印花吊幕展开来。幕布上画的依稀是中世纪的城堡、石砌台阶、城垛、天空。

    稻草被撒到临时舞台上。

    一把粗劣的折椅被叉开,放到舞台上。一个裹着粗麻布的东西被塞进椅子里。

    舞台前面的幕布被放下,只有蜡烛灯罩留在幕布前面。

    蜡烛被点亮。

    现在,人们开始聚拢来。他们在马车周围席地而坐,期待地窃窃私语着。

    爱尔兰人审视一下观众群。掏出怀表,弹开表盖。

    他想了想。把表放回去。

    攥住一根绳子开始拉。

    幕布:打褶的两幅布从中间对开。

    观众倒抽气。

    爱尔兰人的手快速将幕布绳缠绕在系索螺栓上。

    观众都惊呆了。

    爱尔兰人面无表情。

    一片寂静。

    终于,一个声音在舞台上响起。

    声音:当我传唤对已往事物的记忆……

    声音醇厚优美,抑扬顿挫,具有旧时莎翁剧演员的风格。

    镜头切至声音的主人。他没有手,也没有手臂和腿。爱德温·霍雷肖·哈里森只有头和躯干。他的身体裹在粗麻布袍子里,袍子的袖子和腰部以下被别了起来。他立在折椅上面对观众。目光凝视远方,接着往下朗诵。

    声音:出庭于那馨香的默想的公堂,我不禁为命中许多缺陷叹息,带着旧恨,重哭蹉跎的时光……

    观众们瞪大眼睛盯着看。

    演出画面的蒙太奇。我们听见不同演讲的片断:“我面前的是一把剑吗……”“八十七年前……”“我遇见一位来自古国的旅人……”

    与倾听的观众的画面交切:粗野的男人和更加粗野的女人,一张张写满风霜的面孔仰头面向舞台,充满对诗歌之美的敬畏。

    独白以“热闹场结束了”结尾。在此期间,爱尔兰人拿着帽子穿梭于人群中,一边收钱一边低声说着“非常感谢”、“上帝保佑你”之类的话。

    外景,篝火,夜晚

    稍后。

    火光摇曳,朦胧地映照着停放的马车和腿被捆缚的、悠然啃草的马。靠近火堆的地方,爱尔兰人和哈里森各踞一侧在吃晚饭。爱尔兰人坐着,用刀子把盘子里的肉切成小块。哈里森侧躺着,伸长脖子,像狗一样舔食盘子里的食物。

    长时间的进食。咀嚼和吧唧嘴的声音。

    哈里森的盘子空了。他看着火光对面还在吃东西的爱尔兰人。

    哈里森:还要肉。

    爱尔兰人盯着哈里森。

    最终,他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到哈里森跟前,从自己盘子里扒了几块肉给无肢人。

    他走回去坐下。

    外景,乡村,白天

    全景镜头:爱尔兰人牵着拉车的马的缰绳,走过被大雪覆盖的道路。

    车厢内:哈里森在车夫座后,陷在一堆生活用品中。

    外景,另一座城镇,白天

    广告单。

    正在被钉到另一座城镇的墙上。底部是手写的地点:约翰逊低地牧场。

    马车上,演员的近景,爱尔兰人的手入画,给他的舞台装做最后的修饰。手撤出去,然后拿着镜子重新入画。演员审视装容。

    外景,约翰逊低地牧场,夜晚

    马车后的爱尔兰人神情紧张,手里拿着一大张向下弯折的锡铁皮。马车另一端的舞台上传来哈里森的声音。

    哈里森:二人正在田间,该隐起来打他兄弟亚伯,把他杀了……

    这是提示词,轮到爱尔兰人了。他抖动锡铁皮,模拟滚滚雷声。

    哈里森:耶和华对该隐说,你兄弟亚伯在哪里……

    镜头切至舞台,哈里森在显著变强的雷声中继续朗诵。

    稍后。

    随着“热闹场结束了”的声音,爱尔兰人在观众中穿行。

    爱尔兰人:祝福你,先生……谢谢……

    稍后:爱尔兰人把硬币丁零当啷扔回帽子里,清点着收入。他脸色阴沉。

    外景,山间小溪,白天

    俯拍:马车溅起水花,蹚过沿着山峡往下流的溪水。

    外景,篝火,夜晚

    下雪了。

    爱尔兰人舀了一勺汤送到哈里森嘴边。哈里森吹了吹,啜饮。

    爱尔兰人又舀了一勺,举起勺子。

    外景,小路边,白天

    后景里,停靠的马车和等待的马朦朦胧胧。

    前景里,爱尔兰人绷直身体站着,将哈里森齐胸抱在身前,俩人面向同一个方向。他们只露出半截身影,但是从哈里森的麻布袍子松散的下摆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

    爱尔兰人看向旁边,因为负重而皱着脸。哈里森向下看。水溅落的声音。

    外景,演出,夜晚

    另一个夜晚,另一座城镇:演员在朗诵熟悉的诗歌和独白。

    外景,篝火,夜晚

    画面里,哈里森忧心忡忡地看着;画面外,爱尔兰人在大声唱歌。

    切至篝火对面的爱尔兰人。他手里捏着酒瓶。含糊不清地唱着古爱尔兰歌曲。摇头晃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笑容有点吓人。

    他唱完歌,把酒瓶砸进火堆里作为高潮。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爱尔兰人:我们进城去。

    内景,妓院,夜晚

    爱尔兰人跟在一个醉醺醺笑着的妓女后,从大厅上楼,往有一排房门的夹层走廊走去。爱尔兰人被酒精刺激,边爬楼梯边笑,像圣诞老人一样用篮子将哈里森背在背后。

    哈里森一脸不悦。

    内景,妓院的卧室,夜晚

    房间角落。哈里森被人放在地上。这是一个小小的单人间:一把椅子、一张床、一个木制脸盆架。

    镜头后拉:爱尔兰人和妓女还在笑。妓女扑到床上,开始脱吊袜带。摇摇晃晃的爱尔兰人脱掉外套,耸肩脱他的吊带裤,瞥见哈里森,动作一顿。

    他走向哈里森,转动篮子,让他面对墙壁。

    镜头停留在哈里森身上,同时笑声和脱衣服的声音重新响起。

    (淡出)

    内景,妓院卧室,稍后

    哈里森。

    他正被人转回来面向房间。

    妓女坐在床上穿衣服。她站起来,手伸到背后扣扣子,低头向哈里森微笑。对爱尔兰人说话。

    妓女:给你朋友买一次?

    爱尔兰人在系程带,抬起脸。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感到不悦。

    爱尔兰人:我看不用。

    妓女:他有过吗?

    爱尔兰人:有过一次。

    外景,城镇的郊外

    刮风的夜晚。

    哈里森在表演,阴冷的夜风将舞台上的稻草吹得打转,裹挟着沙砾拍打在帆布背景布上。

    哈里森:当我受尽命运和人们的白眼,暗暗地哀悼自己的身世飘零……

    爱尔兰人抱着手靠在车厢角上,冷脸审视着观众。

    观众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们拢紧大衣,捂着帽子以防被风吹走。

    哈里森:徒用呼吁去干扰聋瞆的昊天,顾盼着身影,诅咒自己的生辰……

    爱尔兰人向前倾身,吐了口唾沫。

    稍后,一片寂静。

    本就寥寥无几的观众已经散去。爱尔兰人正在把舞台面拴上去。随风而至的城市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转身看去。

    镜头所在位置是城镇的边缘,一条街道从这里向远处延伸。街道中部有一家酒馆,微弱的琴音从门内流泻出来。再往前,一群人背对镜头,面向一个露天舞台。之前吸引爱尔兰人注意的正是这些观众的喝彩声,声音再度响起。

    外景,城镇街道,夜晚

    摄影机转了方向,现在观众面向镜头,围拢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舞台脚灯的暖光照亮了他们的脸庞。

    爱尔兰人从黑色背景里走近前来,伸长脖子越过观众的头顶看去。

    人群又发出欢呼声。

    一个观众大声叫喊。

    男人:18减5!

    一个粗哑的声音随声附和。

    声音:18减5!

    一阵充满悬念的停顿。所有目光盯着前方,唯有已混入人群中的爱尔兰人环顾四周,审视着观众和他们的欣喜。

    一声叮当。观众再度爆发欢呼声。

    反打镜头:又一个借助马车搭建的临时舞台。绘画的帆布作为舞台背景和装饰。他们的演出取名为“数学神鸡”。在广告语“农场里的天才”“啄食的毕达哥拉斯”下方画着一只戴夹鼻眼镜、穿学位服、戴学位帽的鸡。鸡身后的黑板上密密麻麻全是方程式和符文。

    舞台上是一只羽毛蓬乱的老公鸡。一个木框上钉着一排写有数字的锡铁盘,它刚刚在写有数字“13”的锡铁盘上啄了一下。公鸡趾高气扬地摇摆着回到舞台中央,发出一声粗嘎的啼叫。

    女观众:6加4!

    舞台侧边一个满身肌肉、大胡子打了蜡的光头男人重复她的话。

    杂耍班班主:6加4。

    公鸡盯着观众,头左右摇动,似乎在分辨不同的人,神情困惑抑或惊讶。

    终于,它转身摇摇摆摆地回到数列前,头来回点。停顿。嘴在数字“10”上敲了一下。

    热烈的喝彩声。

    外景,城镇街道,稍后

    观众散去,马车关上了。

    爱尔兰人数钱,交到班主手上。公鸡在一个小木头笼子里,不时喔喔叫一下。

    爱尔兰人:它吃得多吗?

    外景,篝火,黎明

    做早饭的炊火噼啪响着,上面架着一个咖啡壶。

    一把小刀割开鸟食袋子。袋子被提起向一个小桶里倾倒。种子哗啦啦落进桶里。

    小桶被摆到脚上拴着绳子的公鸡面前。

    爱尔兰人咚一声坐到了火堆旁,手里端着一个锡铁咖啡杯。他啜饮一口,然后两手捂着杯子,盯着篝火。

    哈里森也面对篝火,身旁放着一盘几乎没有动过的粗燕麦粉。他目光凝注在公鸡身上。

    公鸡啄着桶里的种子,然后啄食撒落在地上的籽粒。它在绳子限制的小范围内踱步,不时往地上啄一下。它停下来,抬头,似乎在回应哈里森的注视。

    爱尔兰人仍若有所思地盯着篝火。

    哈里森看着公鸡。

    公鸡回望,然后继续啄食。

    爱尔兰人盯着篝火。长时间的停顿后,他倒掉咖啡渣,起身。

    外景,俯瞰小河,白天

    如画的俯拍画面,镜头向下眺望一条小河。水流湍急,汩汩翻滚着。

    爱尔兰人的马车轧轧驶近的声音。马车入画,停在高处,打破了如画的风景。爱尔兰人拉上刹车,爬下车。

    爱尔兰人走到河边。把一根绳子捆到一块石头上。停下来,俯视河水。把绳子和石头扔进水里。

    他的主观视角:石头和拖着尾巴的绳子一起坠落水中,石头迅速沉没。绳子漂浮在水面,随着石头的下沉一点点被拖入水下,直到全部消失。

    镜头回到俯瞰的爱尔兰人。

    他回到马车旁。

    哈里森的镜头:他在后车厢里往外看。

    他的主观视角:在马车后挡板和侧壁的边框里,爱尔兰人出现,走近。

    他把手伸进车厢,抱起哈里森,转头走向河边。

    公鸡在后车厢的笼子里左看右看,喔喔叫,头漫无目标地一点一点。

    外景,风景,白天

    稍后。马车轧轧行驶着,看上去很小。公鸡的啼叫声遥远微弱。

    淡入

    新的书名页:《黄金谷》。

    书页被翻至一幅新的插图。

    插图:松树树顶,一个男人背对我们,爬上了树,紧紧抱着树干在眺望。

    虽然只看到背影,但是从他弯曲的手臂可以看出他抬手遮着眼睛以防日射。

    远景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山峦重叠,一座又一座,隐入朦胧的光芒中。

    镜头移向下方的图片说明:“在那广阔的大地上,他看不见任何人和人类的踪迹。”

    画面叠化至——

    外景,山谷,中午

    一条小溪从湖里流出,沿着山谷汩汩流淌。

    湖的一侧隆起覆满绿草和野花的草地,向上延伸至峡谷岩壁下的乱石。

    镜头切至一只蜜蜂,它正在草地的一朵花上釆蜜。

    一群飞虫在灌木的树阴下飞进飞出。

    一只蜂鸟飞到一朵花上盘旋。

    湖里站着一只长着多杈鹿角的雄鹿。它埋头喝水。

    银色的小鱼在水里以藻类为食,列队游来游去,略微受到旁边喝水的雄鹿的惊扰。

    湖的出水口处,形成小溪的水流汩汩而出,轻轻拍打着溪口的岩石,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只猫头鹰飞落到一棵高大的松树树顶,俯视山谷。突然,一阵微风吹起,树叶微微颤动。猫头鹰伸长脖子。遥远的歌声随风而至。

    雄鹿从水里抬头,向山谷下方看去。

    溪水消失在一片草木之后——灌木、草丛和松树形成的屏障挡住了视线。从位于中间地带的这片草木屏障再往远处去,耸立的岩壁又形成了一道屏障。这里是一个封闭空间,一个与世隔绝的箱型峡谷。

    歌声变得清晰一点了,在林间微风的沙沙声中我们可以听清歌词。

    声音:我爱你美丽的头发,闪烁着熠熠的银光。我爱你额上的皱纹,刻满了岁月的沧桑……

    雄鹿一直看着,水从它的嘴角滴落,然后它跑掉了。

    银色小鱼倏忽一下游走。

    猫头鹰笨拙地飞起。

    它们听见哒哒的蹄声向山谷下走来,伴随不间断的歌声。

    声音:我吻你优美的双手,慰我辛劳,暖我心房。哦,愿主保佑,与你同在……

    外景,山谷,白天

    草木屏障被一个牵着驴的男人乱糟糟地推开。男人和牲口挤着往前走,被树枝抽打着,驴子背上的包裹和用具在他们的通行过程中发出丁零哐啷的响声。

    锅、盆、锄头、铁铲、矿工的淘洗盘,所有东西被撞击着,丁零哐啷地进入山谷。

    男人:慈母啊,我的亲娘……

    男人是一个精力充沛的老头子,他停下脚步,驴子也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宁静,山谷里的土著动物也都没了声响。男人专注地盯着山谷上方,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他的主观视角:溪水流淌而出的湖,垂直摇摄镜头。

    老头子侧头,看着——

    从湖边往上延伸的山坡。

    男人转头,左右看——

    峡谷四壁,从山坡到湖面呈漏斗形。

    男人仍在盯着看,沉思着咳了一口痰,眼睛望着远处,吐掉。

    男人:嘿!

    驴子轻轻叫了一声作为回应。

    他返身朝驴子走去,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回头看身后,静立片刻,以确定山谷没有变化,也不会变化。

    这下他安心地回到驴子跟前,解下铁铲和一个淘洗盘。

    他向湖水走去,经过小溪时盯着溪流看。

    他把头埋进湖水里喝水。

    他抬起头,心不在焉地用袖子擦擦下巴,看向山谷低处的溪流。

    盯着看了片刻,然后嘴里咕哝着,起身,拾起地上的铁铲和淘洗盘。

    男人:我们看看……我们看看……

    他走到溪流的最上游,山坡和溪水相接的地点。

    他在溪岸边铲了一铲土,倒进淘洗盘里,然后蹲在溪水旁。把淘洗盘浸入水中,端起来,来回晃荡。

    他不断把淘洗盘浸入水中、晃荡,较轻的土壤浮到上面,随着他熟练的圆周运动被晃走了。他暂停淘洗,用手指捻起大颗的砾石,然后继续将淘洗盘浸入水中、晃荡,更多泥土被冲掉。

    最后淘洗一次,水泼出去后露出最重的黑砂,像颜料一样给盘底勾画岀了纹路。

    他看着淘洗盘,举近一点,眯眼。

    黑色泥沙中有一粒极细的金沙。

    男人没有反应,一片寂静。

    他又把淘洗盘浸下去两次,晃荡。

    他再看一下。

    现在有两粒金沙了。

    稍顿,他点点头,然后把淘洗盘浸入水中,上下左右摇晃,清洗干净。

    男人:两粒。

    他折了两根草秆,插到铁铲铲出的洞口旁边。

    往溪水下游走几步,又铲了一铲土到盘子里。蹲下,开始淘洗。

    洗一洗,扒拉一下,再洗,查看。最后——

    男人:四粒。

    他把淘洗盘来回冲洗干净,站起来,折了四根草秆,插到新的洞口旁边。

    他再往下游走几步,把泥土铲到淘洗盘里。

    一小时后。

    溪岸边出现了一长串用铁铲挖出的洞。每个洞口旁都插着草秆,上游的洞口旁较少,往下七八个洞口,草秆数量己增至一大丛,然后又逐渐减少,直至男人现在蹲在旁边淘洗的洞口边。

    他脱掉了汗衫,我们看到农夫般的皮肤:通红的脖子、苍白的躯干和通红的手,界线分明。

    他淘洗完了,正在查看盘底:一粒金沙。

    他把盘子洗干净,插下一根草秆,往下游走,挖掘,淘洗。

    这回一粒金沙也没有。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起身。抬头看山。

    男人:好吧,金矿先生,我来了。你就待在那里,我来了。

    他走向一行洞口的中间——旁边草秆最多的那个洞口。与此同时——

    男人你在哪里,金矿先生,右边,左边,还是正中间?

    山没有回应。

    男人:好吧,我们看看。

    他从草木最繁茂的水岸位置往山坡上走几步,铁铲插入泥地里。

    男人:我们看看。

    黄昏。

    山坡上的洞口形成了一个扭曲的三角形——沿河岸排列的是最长的一条边,往山坡上去的两条边较短,向右倾斜。三角形尚不完整:淘金人还没有到达山顶,金矿的中心。

    淘金人从一个洞里爬出来,这个洞齐腰深,越往山上去,洞口挖得越深。

    他到水边清洗淘洗盘。结果是:盘底的泥沙中金光点点,金沙太多,数不过来。

    男人:嘿!差不多值得留下了!

    他把淘洗盘放到水里来回摇晃,将金沙冲洗掉。

    他起身,感到身体发僵。

    他抬头看向山谷的边缘。落日余晖在那里逐渐消逝。傍晚的风拂动山脊的树木。

    男人:好吧!我会找到你。不是今天,但是我会找到你。你跑不掉的,金矿先生!

    他走向驮驴。

    男人:我明天会逮到你,我老了,但是你更老!

    他开始卸行李。

    黄昏。

    淘金人燃起了篝火。他坐在火边吃东西,边咀嚼边哼哼。

    他的咀嚼动作停滞了片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火光。然后呵呵笑了,继续咀嚼。

    稍后。黄昏。

    他把自己裹进铺盖卷里。

    重重地呼了口气,安静地停顿片刻。然后,突然大声地——

    男人:晚安,金矿先生!

    他呵呵笑,翻了个身。

    全景镜头。山脚有篝火余烬,男人的身影极小。模糊的笑声和说话声——

    男人:啊,我。

    外景,小溪,黎明

    淘金人站在溪水中间,身穿污渍斑斑的连体工作服,裤脚卷起到超出水面。

    他猛地拉起一根绳子,钓起一条银色的鱼,鱼在阳光下扭动着。

    他抬头看向山脊,注意到飞落在高大松树上的猫头鹰。

    松树,白天

    已经穿戴齐整的淘金人一点点攀上松树,随着他离树顶渐近,脚下的树枝也越来越细。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麻布袋子。

    听见拍翅的声音,他抬起头。

    仰拍:猫头鹰被他的到来惊扰,笨拙地飞起来。

    镜头回到淘金人,他的头发被风吹乱了。远处一声猫头鹰的尖叫。他看看四周,抬手遮在眼睛上。

    地平线。山峦重叠,一座又一座,随着距离渐远,隐入朦胧的雾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低头。

    他从陌生的高视点看他的秘密山谷。小溪。岸边的一排洞口。遥远的溪流声。

    他继续往上爬。

    淘金人到达鸟窝旁。五个带斑点的蛋,比鸡蛋略大。

    淘金人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个个放进麻布袋子里,这时,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打断了他的掏蛋动作。

    无家可归的猫头鹰栖息在大约五十码远的一棵树上。目光专注地盯着他。

    淘金人看着猫头鹰,握着蛋的手顿在那里。

    猫头鹰看着淘金人。

    淘金人终于大发慈悲:他把手里的蛋放回了鸟窝里仅余的一个蛋旁边,而不是自己的袋子里。他喃喃自语。

    淘金人:我不能这么做!

    他把袋子里的蛋也放了回去。

    淘金人:见鬼。

    他想了想。

    淘金人:要不就拿一个。

    他重新放了一个蛋到袋子里,开始往下爬。

    淘金人:鸟会数什么数呢。

    外景,山谷,白天

    煎蛋。

    一个蛋和一条鱼在煎锅里滋滋响。

    淘金人。

    他在吃东西,一边咀嚼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下方。

    他的主观视角:溪岸边一排洞口。

    淘金人还在咀嚼。

    淘金人:是的……是的……

    他把盘子放到一旁,起身。

    淘金人:你准备好了吗,金矿先生?

    片刻后。

    他在山坡上更高处的一个洞里,构成三角形两条短边的两行洞口还没有在顶部交叉形成完整的三角形,但是他己经在边线的中点之上了。

    他从泥土里扒出金粒子,将上面的泥土擦拭吹拂干净,放进袋子里。

    淘金人:现在值得保留了……挖到值得保留的了……

    稍后。

    日上中天。

    淘金人从洞里爬出来,满身大汗,汗衫脱掉了,身处山的更高处,袋子里己经有了半袋金子。

    淘金人:成块的金子……成块的了……

    他往后退,看着歪歪扭扭的、还没有最终完型的三角形。

    他放下袋子,拿起插在最后一个洞口旁的铁铲,以山下的洞为参照,往山上走。

    他来回看了看,然后选定一个点——推断出的三角形的顶点——把铁铲扎进去。

    淘金人:就是这里!我抓住你了,金矿先生!你在下面等着我呢!

    他拿起水壶,揭开盖子,把水浇到大汗淋漓的脸上。

    他眯眼看向火热的太阳。

    淘金人:等等,太阳,等等。我就要搞定了。

    稍后。

    淘金人在约五英尺宽、几乎齐脖深的洞里。他抬头看太阳,离西山顶近一些了。

    他跪到地上,刨洞底的泥土。

    除了泥土和岩石,什么也没有。他站起来,开始凿洞壁,把洞凿宽以便能挥动锄头。

    再稍后。

    太阳更低了。画面里只见锄头被抡起到高点时露出洞口的尖端。洞已经有大约八英尺深,日影西斜。

    洞里,白天

    锄头扎进柔软的泥土里。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淘金人抓起铲子,开始疯狂地铲起土,抛撒到一旁。他扔下铁铲,跪下,开始用手刨。他的手抓起了一块东西。

    他把它擦干净:一半是软脆的石英,一半是纯金。

    淘金人:我的亲娘啊!

    他只轻轻地一拧,石英和黄金的接缝就断开了。他仍跪在地上,将大块的黄金丢进矿井地上的麻袋里。他从面前的井壁上又挖出一块矿石,和第一块一样,但这块的黄金含量更多。他接着再挖出一块。再挖出一块。

    淘金人:你好,金矿先生!

    矿井不在日光直射之下,夕阳的暖光透过他扬起的尘埃照射进来。然而此时,因飞舞的尘埃而平添生气的光线有了不易察觉的变化。

    淘金人僵住了。那是什么?不是影子,是什么?不管是什么,之前在尘与光中晃动的东西此时静止不动了。

    淘金人的特写:他埋头面对矿井,只眼睛向后看,不敢转头。他在思考。停顿了许久,他的目光回到面前的金块上。又是一阵寂静。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转身,僵硬地伸出一只手拂去金块上的尘土。

    镜头从金块切至他的脸部特写,这次换一个较低角度拍摄,可以看见在淘金人的背后、头顶上方,有一个虚化的身影站在矿井边缘。

    淘金人清了清嗓子。忍不住吹起了口哨,歪头打量着金块,试图显得若无其事。

    上方模糊的身影无声地把手伸进外套里掏东西。

    切至隔着一个男人的肩膀俯拍的镜头,淘金人在下方,背对镜头跪着,吹着口哨。前景中的男人的肢体动作显示他在掏东西,然后从外套里掏出了什么。现在静止不动了。

    镜头切回至淘金人。特写,他的脸填满了整个画面。他汗流如注,看着金块,试图想出应对办法,却什么也没想到。口哨声消失。在一片寂静中,他难过地微微摇了摇头。

    一声巨响,他的身体扑倒,出画。

    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又是一片寂静。

    男人向下看,这是一个年轻男人,几乎还是少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比淘金人看上去整洁许多,手里的六响枪冒着烟。他没有动,在确认他的猎物已经死亡。

    终于,他放松下来,挪开枪口,但仍低头看着洞里的尸体。

    淘金人四肢僵硬地蜷在一起。鲜血从背上流出来。

    枪手慢慢地坐到洞口边缘,晃动双腿。

    他的眼睛还盯着尸体,把枪放下,从口袋摸出卷烟纸和烟丝。把纸卷个弯度,烟丝放进去拍平成一线,卷好,用口水封边,点燃。

    他吸入一口,目光首次离开了淘金人,越过小溪,看向松树树顶:一个影子在移动,猫头鹰飞落下来。

    傍晚的风拂动男人的头发。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烟,目光回到洞里面。

    鲜血洇湿了淘金人汗衫的整个后背。

    ?

     6 ) 结局,总是出乎意料。

    一、高手总会死在更高的高手手上。

    二、你逃过了应得的惩罚,也会死于无辜的罪。

    三、当你没有价值的时候,还不如一只鸡。

    四、没人同情你的努力,只会觊觎你的所得。不劳而获者,注定没有好下场。

    五、成功可以预演,失败不要编排。可以给别人任何东西,除了绝望。

    六、世界上有两种人,讲故事的,与听故事的。

     7 ) 梦想,野心,希望,爱情——无论什么都赢不过混乱与虚无

    科恩兄弟的作品给我的印象:一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世界,二是角色总是莫名其妙地突然死去。

    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世界,不是“坏人好凶残,人心好恶毒”的那种残酷,而是更高一层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残酷。这个世界里好像没有上帝;或者如果有的话,上帝似乎既不关心人类的痛苦,也没兴趣为我们主持正义。如果说这个上帝对我们人类的世界还有什么意图的话,那只能说是某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冷漠而神秘的意图。

    在《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里,五大湖区的冰雪换成了新墨西哥的炎热和沙尘,故事也变得热闹了许多。活泼洒脱的游侠一言不合就唱起欢快的歌曲。然而,那份冷漠和残酷依旧,就像你不能真的指望靠唱唱跳跳来逃避死亡的空虚一样。

    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我们人类的处境大概类似于第三个故事里那个没手没脚的表演者。这个表演者对自己的身体和境遇毫无任何控制权;我们对命运,不也是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吗?然而,纵使无力至此,悲惨至此,这个表演者每日仍然认真地涂脂抹粉、无比严肃地占据舞台中央,一遍又一遍地朗诵着最真挚动人的诗篇;我们不也一直是这样,一代又一代的“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吗?

    这个表演者反复朗诵的诗歌:

    第一首是雪莱的《奥兹曼迪亚斯》,讲的是拉美西斯二世生前是万王之王,功业盖世,死后却塑像倾颓,唯余黄沙莽莽。

    接下来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29和30两首,诉的是人生诸般痛苦,最后却说“可我一想到你,我亲爱的朋友,我的心便如云雀从阴霾的大地震翅直上破晓的天空”。

    然后穿插《圣经》中该隐弑弟的故事,这是伏笔最后表演者被兄弟所杀。

    最后是林肯的《葛底斯堡演讲》:“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当永存于世”。

    然而,故事的结局是这位表演者随随便便就从世上消失了踪影,他被一只会算数的鸡完美取代了。虚空如同漫天的沙尘,人类的震天豪情、盖世功业都敌不过这沙尘的侵蚀。我一方面觉得这位表演者可笑可悲:对着穷山恶土、村野愚夫还非要夜夜念雪莱、莎士比亚,大概真是连只鸡都比他有用。然而,人类历史上许多追求真理和进步的人,不正像这位表演者们吗?他们呕心沥血,“愚蠢的同胞”们却并不理解他们,更不打算感激他们。但我们又有什么立场去责怪那些所谓“愚蠢的同胞”呢?也许像这个故事里的那位兄弟一样,他们只是为了在荒凉的世界里混口饭吃而不得不残忍和麻木;也许,“对牛弹琴,不是牛蠢是人蠢”也算是一种逻辑吧。所以,另一方面,我又觉得这个表演者非常高贵,他也许就是“大家都生活在阴沟里,我却偏要仰望星空”的那类人。但不管可笑也好,高贵也罢,他的生命都毫无意义。对于他的死亡,观众甚至不会觉得太难过,因为我们看他活着,只感到“受罪”两个字。

    这就是科恩兄弟世界里人类的处境。有人挖到金矿,有人遇到良人,有人枪法盖世、歌艺超群,有人精通雪莱和莎士比亚。但梦想,野心,希望,爱情——无论什么都赢不过混乱与虚无。我们不仅毫无还手之力,甚至根本找不到任何一条反抗的途径(哪怕是无用的反抗),因为从头到尾,这个世界对我们并无恶意,它只是对我们毫不在意而已。

    那么面对这样的世界,人类该何以自处?

    在科恩兄弟的世界里,这个问题大概有些可笑。莫非我们还有的选吗?

    “你看了牌,就得打完这副牌。”那个一脸严酷的男人冷笑道。(第1个故事的插图配词)

    好在这个世界虽然无情,从某个角度来看却也异常公平。完全的混乱和无序,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你好与不好,怎样选择,都不打紧。管你是功业盖世,还是废柴一根,时间都以同样的步调流逝,死亡都驾着同一辆车悄悄驶来。你拥有几乎不受限制的自由,你可以心血来潮去抢银行,也可以浑身挂满锅子和抢匪作斗争;你可以沉默不语,可以喋喋不休,也可以拼尽全力大声呼喊——只不过“那个驾车的人并没有慢下来的意思,不管他有没有听见。” (第6个故事的插图配词)

    一旦接受这种终极的无意义,也就意味着终极的洒脱和淡然。反正我们的选择并不重要,在科恩兄弟的世界里,人类的选择对故事结局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在广阔的大地上,看不到人的踪影,也看不到人类之手留下的痕迹。”(第4个故事的插图配词)

    也许我们该学学第2个故事里的那个牛仔,当命运的绞索套上脖子时,放宽心多看几眼人群里的漂亮姑娘吧。

    或者我们该学学最后一个故事里的那个胖子,即便死神当前,正正帽子、坦然前行就好。

    所以科恩兄弟的世界,是终极的冷漠,却也是终极的慈悲。

    “这慈悲不是出于勉强,它像甘霖一样,从天上降下尘世”。(第3个故事的插图配词,语出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

     短评

    除了2与3,并不比Hail Caesar翻身多少

    7分钟前
    • CharlesChou
    • 还行

    3.5 前四个都不错,从荒诞歌舞喜剧到黑色幽默再突然变调成悲歌和咏叹调。最后两个稍微差点。

    11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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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est is full of suprises, and life sucks.

    14分钟前
    • 谢谢你们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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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科恩兄弟一样的味道,还是一样的配方,画面调色美到醉人,故事结局伤到心碎,悲到骨髓,在那荒蛮的年代,生命看起来并没有承受之重,那是他们的信仰如此纯碎,坚信着下一世。

    17分钟前
    • 大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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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恩兄弟这套《巴斯特·斯克鲁格斯的歌谣》是一阙短片集锦。但有什么关系?单是第五篇故事,已经接近五星。一趟伴随死亡意外、互相试探、通往新希望的篷车护送,推进得有条不紊,令人心颤:一直精神紧张敏感,带着吠叫小狗的年轻姑娘,正要憧憬起美好未来,电影却以难以意料的方式曲终人散。整出电影都有肆意传奇的文学意味,我当然也同样喜欢其他几则故事,像哼着歌的神枪手——他在天堂等你们;倒霉的抢劫犯——生命多美妙呀,像你死之前看多了一眼的好姑娘);还了鸟蛋的老头子都是发生在西部的荒蛮故事。精彩,险象环生,充满谜一般的不确定性。吟诵小哥高念雪莱的《奥兹曼迪斯》,何尝不是瞬间穿越大法鲨的契约。反观最后一个故事的总结陈词,倒有些故作明白的意思——影评都被写掉了。

    20分钟前
    • 木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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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典型科恩黑色寓言,西部的部分还有昆汀的感觉。最喜欢付兰兰的那个,最短最好笑。最悲伤的,应该是连姆尼森那个,特别绝望。虽然很棒但不如罗马。

    24分钟前
    • LORENZO 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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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年度最好听&好看电影之一,或悠扬灵动或轻快俏皮或哀婉凝重的配乐,雄浑苍凉的自然景观(夜景摄影尤为出色),教科书级的视听语言,一切都恰到好处。2.西部片的经典场景如酒吧争战、街头决斗、银行抢劫、刑场斗法、淘金挖矿、对抗印第安人、马车对话等尽皆登场,但科恩兄弟标志性的存在主义哲学与黑色幽默又使其成为一部玩弄观者期望的反类型片,漫溢着荒诞、偶然、孤寂、悲怆与死亡。3.故事1颇有[醉乡民谣]之味,故事2戏谑调侃[黄金三镖客],故事3似现实版[畸形人],故事4如[碧血金沙]喜剧版变奏,故事5最完整也最无奈。故事6则令人忆及[幽灵马车],哥特风十足。4.以翻书充当首尾及转场过渡,予人阅读的快感。5.结尾赏金杀手/死神的自白(下手前先讲故事吸引人)兼具魅惑性与自反性,一如我们也终究被科恩兄弟的故事所攫住,坠入幽渊。(9.5/10)

    28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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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酒屠馆空手爆头快枪歌神升天记,锅男红番吊颈秋千红颜一笑看得开,话语形体皆物化之讲故佬终遭计算鸡更替,Tom Waits桃花源淘金独角戏命硬江湖,开荒车队日常浪漫难敌土拨鼠生死修罗场,人分几种情有多深阎王面前皆虚妄……开心残忍浪漫诗意,科恩兄弟元素齐活,好评

    30分钟前
    • kyleg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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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正是因为NETFLIX的慷慨和自由,我们才得以有机会欣赏大文豪难得一见短篇小说集;无论这六个故事,是来自于他长篇写作剩余边角料,还是偶然的灵光一现;它们都体现着在剧作和调度上最一流运思,甚至我们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些短篇如此没有野心,如此不成规模甚至规格,我们也才能确认科恩兄弟是如此才华横溢,妙趣横生。

    34分钟前
    • Peter C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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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个故事,结构分散却风格统一,融合了《大地惊雷》的狂野西部,《醉乡民谣》的忧伤旋律,《老无所依》的世事无常。

    35分钟前
    • 大海里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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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恩兄弟给Netflix拍的网大,正确的打开方式应该是当美剧看吧,6集美剧,每集的风格都不一样,都是美国西部的老故事,所以叫诗选集。兄弟俩这回很随意,美学风格发挥到了极致,做剧集也更放飞自我,不想写电影剧本那样紧凑,到了Netflix手里还能做自己的导演都很强。最爱佐伊·卡赞那集,一度非常的浪漫,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的,可能这就是当年的美国西部吧,就知道在科恩兄弟的世界里不存在什么浪漫,一直就是荒诞和黑暗。

    37分钟前
    • 亵渎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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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美国志异,护镖那个简直是多年所见最别致的浪漫爱情片,尤其在刚看过摘金奇缘后

    40分钟前
    • 汽车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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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操作猛如虎,结果是个二百五。阎王要你三更死,多活两秒也要死。虎落平阳被犬欺,落魄凤凰不如鸡。杀人之后不补枪,绝对死得硬邦邦。遇到危险别冲动,否则后悔也没用。人生就像坐马车,该下车时就下车。

    45分钟前
    • 朝暮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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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个故事太残酷了,打炮不让看,为鸡抛同伴。

    48分钟前
    • 朋克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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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感一路下滑

    51分钟前
    • 翻滚吧!蛋堡
    • 还行

    科恩兄弟拍西部片总有一手,这部依然娴熟老练,节奏,剪辑,摄影,全部在线,很好看,每个故事的聚焦点不一样,有艰辛,苦涩,孤独,向往,荒诞,奇情,惊悚,黑色,最悲伤的是The Gal Who Got Rattled,当老牛仔打退印第安人,回到土堆后面,女孩已在恐惧中开枪自杀,刚刚露出微茫的幸福一瞬即逝,一种无法克制的悲伤弥漫开,人命啊,在荒诞与悲凉中克己求生,有时就是脆弱如风中的芦苇,咔嚓一下就折断了。

    55分钟前
    • 内陆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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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视为章回体,改名《米国西域恩仇录》,分为六回。第一回:此曲只应天上有,言多必失终有尽。第二回:零落岁月莫蹉跎,不抢银行不放牛。第三回: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丧感在人间。第四回:千淘万漉虽辛苦,少吃鸟蛋始到金。第五回:曾经沧海难为水,该出手时就出手。第六回:词穷。

    60分钟前
    • Fleurs.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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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看!科恩兄弟保持水准及风格的西部片。六个电影短篇小说,有人物,有技巧,有情怀。这是Netflix投拍的又一网络大电影,证明融媒体时代正在飞速地到来,网络投资、放映、观看为主的时代不可阻挡。

    1小时前
    • 谢飞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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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部片集锦,风景壮阔苍茫雄浑,以古典的讲故事方式串联六个富有隐喻的故事,表象不无搞怪、古怪,其实依旧充斥着科恩兄弟式的悲凉宿命感,无论怎样抗争扑腾,最终难逃死神之手的翻云覆雨。死亡被处理得迅疾、简单、莫名甚至轻盈,最后一个故事貌似无稽,其实是对之前五个故事的总结——任你再留恋回望,到头来我们都将走向死神的宫殿。

    1小时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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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恩兄弟的西部故事集锦,无论在美学、风格以及剧情元素上,都有很多的变化,有荒诞、黑色幽默、也有伤感抒情的。而从剧情上,也融合了决斗、抢劫、淘金、开拓、与印第安对战等经典西部元素。不过,因为是6个集锦故事,也使得影片少了长片在情感上的完整,更像是科恩兄弟玩票的东西。最爱弗兰科和佐伊·卡赞两段。

    1小时前
    • 桃桃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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